唐艺梦: 现在对外国人来说,写书法越来越难。其实我认为现在对于中国人来说,写书法也没有像过去那么自然。因为过去人用毛笔写字,去自然地记录一些东西,并不是为了完成一幅书法作品,那时候他们没有“书法”这个概念。后来人们的毛笔字越写越漂亮,进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点,才出现了书法流派。毛笔字也完成了从功能到艺术的过渡,成为了中华文化的符号之一,承载着中华文化意蕴。但现在中国的小孩子用铅笔或者钢笔写字,再大一点开始用电脑打字,和西方的孩子差不多,毛笔字中的文化意蕴已经在慢慢流失。
我曾听说过现在的部分中国人,因为用电脑打字打的多,有一些汉字用钢笔就想不起来该怎么写,毛笔字也只会比钢笔字更难写。而且这个问题对于我们外国人来说,要更严重一些。因为我们学习中文的时间只有几年,所以久而不写,会遗忘得更快。例如我最近20年一直在用电脑写中文,我在电脑上写得很不错,但是如果突然要我离开电脑,我可能就要变成“半文盲”了,可能会发现有很多汉字都忘了该怎么写。
当然,也许这种现象未来会改善,也许未来的孩子们用手写会比用电脑打字用得多。我女儿在荷兰大学读书,她们老师要求她们写的课堂笔记必须是手写的字,不允许她们带着笔记本电脑去上课。所以这种现象也许未来会有转变,但目前来看,电脑打字已经代替了用手写字。
文字作为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,它所包含的文化内涵和意蕴太多了,但现在这种文化意蕴好像被电脑给切断了。因为便捷和效率,我们选择与文字切断了某些情感上的联系,这个字在我们的眼里和心里都变得陌生。其实书写的过程本身就很重要,我们用笔在纸上创造字,让文字在纸上流出来,这是一个让文字拥有生命的过程,我们可以享受这个过程。但是电脑打出来的字,会明显感觉到,这不是我的,会有一些隔膜。所以我们应该坚持用笔来书写的习惯,让文字重新生长在纸上。
—— 摘自“世界汉学家口述史”访谈片段 ——
(访谈人:北京语言大学一带一路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周菲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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